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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:一个天使飞过了

发表于2015-10-10

有一个朋友对我说,在法国,如果在一个餐桌上或是在一个PARTY上,忽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,在那顷刻间的沉默里----静谧的停留过程中,法国人给这样的瞬间一个美妙的称呼----一个天使飞过了!这是他们的一种幽默,也是对安静的一种欣赏。

可能是出于职业的关系,或者是本身的身体比较弱,我对声音是极为敏感。我住的小区总的来说很安静,平时所受到的干扰也比较少,所以种种的因素让我对声音有了一点抗拒,声音太响,或者是些许的喧哗都会让我感到不舒服。可是人真的是很奇怪的,最容易被环境同化,而且很快就能适应环境,并且成为环境的制造者----不管是好的环境还是恶劣的环境。

当和一些北欧或泰国的朋友处久了,你自然而然地就会把声音放低,语速减慢,因为他们都是这样的,如果你不这样,就会显得非常的奇怪,于是无论是在餐馆里,还是在PARTY上,都显得很有节制。我的一个朋友甚至这样说,他在英国访问了两个月,回来的第一个礼拜,觉得这里的餐馆实在是太喧闹了,震得人的耳膜发胀,根本无法进餐,而且他有一种本能的抵触。回来的第二个星期,他便开始适应了,到了第三周,他又变回了大声的说话,毫不顾及周围的人,所以他相信这是中国人的一种通病。我想我可能也是这样。在家里,或者是因为某些重要的场合,常常是变得很“淑女”化,一旦随意在一个公开热闹的地方,可能也是张大了嗓门说话,唯恐别人听不见。最可怕的是,我们都把责任推在那个无形的“他人”身上,总是说,倘若我不是大声地说话,那我的声音可能就淹没在众多的喧哗中,故而,无数的“小我”将无可奈何,于是这样的问题便永远也不会有一个最完美的答案。

最近,我接连碰到了两件事,使我对“声音”有了一点儿新的认识。

我们这个小区新近搬进来一户人家,正好在我对面的那幢公寓里,和我几乎是窗对窗,虽然说中间有成排的树做间隔,彼此甚至连窗框都看不清,但是声音却是可以像无形的影子一般自由来去。我们这个小区也算是有些渊源,尤其以环境而备受称赞,而且常常是非常安静,少有人打搅的。那位新来的住户一定是财力不菲,他买下了半个层面,然后大兴土木,仅装修就费了半年多。在那些夜以继日的劳作中,我们这些邻居只能咬紧牙关,耐心忍受,想着总有一天等着他装修完了,我们就熬出了头,于是只能把窗户紧闭,拉上窗帘,再在自己的耳朵里塞上两个耳塞。像我这样每周还要有几个白天留在家里看稿、写作的人而言,简直就是如坐针毡。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,过了半年,那户人家欣喜地入住了,可是新的麻烦就这样产生了。该户主人好像酷爱音乐,而且欣赏范围也很广泛,从肖邦到莫扎特,到海顿或是黎明、刘德华,几乎无一漏过,而且他大有将音乐要奉献给全社区的人共同欣赏的意思,每一次都把声音开得震耳欲聋。虽然也有不错的音乐,可是在一个不适当的时候,别人就无法接受。最后几个上了年纪的人终于找上门去,然而这位主人还全然没有一丁点儿的感觉,甚至觉得有些云里雾里。

另一件,我的一个朋友在市郊买的是那种带花园的复式楼房,他对面的一位住户不知哪一天开始有了一些兴趣,在自家的院子里插起了国旗,本来这也完全是个人的自由,无可言说,可是旗杆上的那根绳子,每当有风的时候就会敲打那根木杆,“逖嗒-----逖嗒”的声音在那么安静的小区中居然成为一种无比的干扰,正对着我朋友的卧室。夜深人静的时候,这无形的声音就好像变成了一支永不疲倦的军队,让人不得安宁、无从入眠,于是双方发生纠纷。对方的那位仁兄,认为我的朋友是在小题大作、无中生有,他根本不相信就这么点声音会产生这么大的麻烦。于是,一桩简单的纠纷,变成了要由法院来最后仲裁的事件,法院没有办法之下,只能请了专门的人来做实地考察,这场争议的最后结果自然就是按照我那位朋友的愿,让对方把旗杆和旗子一起收回。

我又想到了那个法国人的幽默-------一个天使飞过了。静谧,本来就是人类最忠诚的、最可信赖的朋友。在这样的朋友面前,你可以得到无与伦比的舒畅,有时间和空间进入你自己的想象和绝对的个人世界。一个不被人打扰的世界,应该是美好的,而我们常常在不经意之间破坏了它。

--------------董懿娜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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